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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后记 

李 同归(博士,北京大学心理学系助教,讲师)
2012-07-10

  皮皮在日本(幼儿园篇)终于写到了最后的一个镜头!

  我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歉疚,本来计划2006年4月应该完成的,却一下子拖到了2007年11月底。即便拖了这么久,我也没有把皮皮在日本幼儿园的事情写得完整,还有许多内容被忽略了,也有许多记忆慢慢地消退了......。

  感谢儿童研究网,没有给我施加压力,让我有一个自由的时间和空间,将这些琐碎的点滴小事记录下来,将我们的感受传递给大家。感谢刘爱萍女士,她的耐心和支持,使我有信心坚持下来。感谢那些愿意花时间来阅读我这些长篇连载的读者,希望大家能够从我的这些记载中找到一些能够对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有参考价值的做法,或者观点,也希望大家理解这只是从一个家长的角度和心情去感受日本的幼儿园教育,并不是要去评价中国和日本的幼儿园教育孰好孰坏,也许只是因为我们对日本幼儿园的做法比较新奇。

  也许工作忙是一个可以推脱责任的借口,在北大,你必须付出比其他人多一倍的时间和精力,才能完成那些也许一辈子也完成不了的工作。而对于我,这只是偷懒的人给自己不干活找的一个幌子罢了。

  真正使得我搁笔许久的是我母亲的生病、住院,直至离世。我经历了一次巨大的悲痛,一种丧亲的悲痛。在我回顾皮皮在日本幼儿园的经历,体验做父亲的感受的时候,也不断地在想,我小时候有过什么样的经历,我的父母又是如何辛辛苦苦把握拉扯大的。

  于是,我想把我母亲从老家接到北京来,现在生活条件总算好些了,应该把父母接到北京来住段日子,一方面可以弥补出国赴日本留学时未能尽孝的遗憾,另一方面,也让父母可以看看北京这几年巨大的变化。但最终母亲还是没有过来,每每打电话回去,母亲只是说年纪大了,舍不得离开自己的草窝,让我们安心工作,不要老是惦记她。直到后来有一天,在老家的哥哥打电话过来,说母亲病了,我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急忙忙赶回家,看到母亲时,已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了,赶紧送到医院,检查的结果是肺癌晚期,母亲在与病魔顽强地抗争了半年,终于在2007年2月2日撒手人寰,走完了她71岁的生命历程。

  母亲是位极平凡的农村妇女,在我的脑子里,母亲的身影总是忙碌着的。小时候,每天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母亲已经忙开了,不是在锅台边,就是在田地里,屋里屋外,水田旱田,无处没有母亲的足迹。等我上完两节课回到家里的时候,热乎乎的早饭已经在锅里盖着了。在那些困难的日子里,总是我们几个弟兄吃最好的米饭,而母亲则在旁边泡点米粉自己吃......;夏天天热的时候,我还记得在外面用两条长板凳,搁上两块门板,挂上一个蚊帐,就成了我们的安乐窝,在我们睡着的时候,母亲总是拿着大大的蒲扇,为我们驱赶蚊子,即使在她累得睡着的时候,也会不时地、下意识地为我们扇几下,直到我们都甜甜地进入梦乡。冬天是难得的悠闲时光,但母亲似乎也闲不下来,记得那年下大雪,母亲让我烘着脚,看着书,她在边上坐着,给我们纳鞋底,做布鞋。

  写到这里的时候,天已经快麻麻亮了,即使最勤快的北京人也还赖在被窝里,而我却没有丝毫的睡意,熬夜是我的习惯,但熬到这个时间还不睡,毕竟不多。想想那次我和母亲到渡口时,估计也是这个时间吧。我11岁就离家到很远的一所重点中学读初中,住校,每次都要步行好长时间,还要过那个渡口。那年月,家里没有自行车,也买不起手表,那次是母亲送我去学校的,听到公鸡打鸣,我们就起床出发了,母亲挑着一担米,那是我一个月的粮食,和一些我的衣物,日用品等,一路上急急地赶路,竟也没有碰到一个路人,等到我们赶到渡口的时候,天也就麻麻亮,渡船还没有开始运营,我们在渡口等了好久好久,只有我们俩。

  我知道,母亲是怕我耽搁了学习,所以,宁可早去,也不能晚走。那种望子成龙的心情,不是挂在嘴边的,而是用行动表现出来的。正是这种精神,使得我发奋努力,才会有今天。我希望母亲在天堂里也能看到我的这些文字,看到我的这些连载,看到她的孙女在日本时的故事。

  皮皮最后一次见到奶奶的时候,是今年的元旦,那时母亲已经被病魔折磨得非常消瘦,看到皮皮已经长得这么大了,还是高兴得不得了,用尽全力拉住皮皮的手,看着她,嘱咐她好好学习。

  是的,皮皮已经长大了。回国已经三年过去了,皮皮在日本上完二年级后回国的,跟着这边的学生又上了三个月的二年级(因为日本4月份是新学期的开始,而这边的新学期是九月份才开始),到现在已经是六年级了,又成了毕业班的学生,该要为将来的前途作打算。皮皮现在的生活,正如国内所有毕业班的家长们都能感受到的一样,一个字,就是"累",除了学校里的那些课程之外,她还要学剑桥英语、奥数、素描、书法、国画,......,她说她要成为一名画家。

  让我们担心的是,皮皮的日语似乎忘得很快,偶尔跟她说几句,还能听得懂,但说日语已经不那么流利了,唯一不变的,是对日本的动画片的着迷,每天都要看,而且还要看日文版的。小学毕业后,打算回一趟日本,做一次修学旅行。

  她说她还要回香椎浜保育园,看看那儿的老师和朋友们。

  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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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 同归 (博士,北京大学心理学系助教,讲师)

博士,北京大学心理学系助教,讲师。认知心理学硕士,人间环境学博士。主要研究兴趣为成人依恋的心理过程 (Adult Attachment)、人力资源的开发与管理 (Human Resource Development and Management)、社会认知心理学 (Social Cognition)。2000年10月至2004年3月,在日本九州大学攻读人间环境学博士后课程。此专栏记载的是李同归博士在日期间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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