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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前教育学、普通教育学、高等教育学与教育学的关系刍议----兼论教育学的未来_02

2012-07-10

二、教育学的未来:默认分裂抑或走向统一

  通过对教育学发展历史进程的简单回顾,不难发现,时至今日,教育学本身已是“三分天下”的格局,统一的教育学在没有出生时就已趋于死亡。面对此种困境,教育学的重建是默认这种分裂还是走向统一呢?如何创建出真正意义上统一的教育学呢?

(一)教育学的分化与分裂

  学科分化是学科发展过程中的正常现象,也是知识积累的一种必然。某种意义上,学科分化既是学科发展的一种重要途径,也是用来衡量学科发展水平的一个重要指标。学科分裂与学科分化有相似之处,但在本质上有根本的区别。相似之处在于,表面上无论是学科分化还是学科分裂都是一个学科变成了多个学科。本质的区别则在于,学科分化而成的子学科与母学科之间有着直接的“血缘关系”,学科分化是母学科研究深入与蓬勃发展的一种表现。与之不同,学科分裂则意味着原有母学科合法性的危机。学科分裂以后,母学科的学术合法性被分裂后的其他多个学科所共享。某种意义上,学科分裂和国家的分裂有点相类似。一个国家分裂了绝对不是意味着这个国家的繁荣,而是意味着它的合法性的失去。学科分裂也一样,如果一个学科的分裂成为定局,无法重新统一,那么也就意味着原有学科存在之合法性的危机,以及分裂后所形成的新学科的合法性的正式确立。

  目前教育学与各分支学科之间的“母子”关系,仅仅在文本与逻辑的层面上成立。换言之,目前仅仅在理论文本或形式逻辑的层面上,教育学才是一个统一的学科。现实中,教育学早已是四分五裂。当然,这种分裂不是一个统一的教育学因失去合法性而崩溃。与之相反,教育学学科分裂的现状恰恰缘于统一的教育学的缺失。这种情况有点类似春秋早期的周王朝与各诸侯国之间的关系。在当时的逻辑或法理上,各诸侯国仍然是周王朝的封国,但事实上,随着各诸侯国逐渐坐大,“周”作为一个王朝渐渐名存实亡,甚至连与封国并起并坐的机会都没有,并最终消亡。不同的是,统一的周王朝在历史上的确存在过,但统一的教育学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反观今日教育学的发展,其学科地位不正有点类似昔日没落的周王朝吗?教育学的各分支学科不正有点类似割据的诸侯吗?今天在欧美的高等院校里,与教育有关的课程,如教育哲学、教育经济学、教育管理学、教育法学等名目繁多,但早已不存在“教育学”这门课程。“在欧美的教育理论界和教育实践中,已不再把教育学视为一门独立的学科,在他们眼里,作为学科的教育学早已土崩瓦解。” [12] 事实上,由于统一的教育学从没有真正出现过,实践中一直是由普通教育学代行教育学的职能,“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之客观上各分支学科与现实中的教育学之间缺乏直接的“血缘关系”,从而导致教育学与各分支学科之间缺乏必要的学术联系,各分支学科往往各有渊源。

  就目前而言,教育学的分支学科大致可以概括为两大类,一类是与其他人文社会科学,甚至自然科学交叉而成的所谓交叉学科,如教育经济学、教育社会学、教育管理学等。另一类是依据研究对象不同所形成的不同阶段、不同类型的教育学,如学前教育学、普通教育学、高等教育学、成人教育学、职业教育学等。对比这两类分支学科,第一类分支学科对于教育学的学科地位影响不大,因为这些交叉学科主要的学术资源与学科合法性并不来自于教育学。它们的发展甚至不受教育学的学科地位的影响。在第二类分支学科中,成人教育学、职业教育学等由于不构成有机的系统,一般也不影响教育学的学科地位。惟有学前教育学、普通教育学与高等教育学构成了一个环环相扣的链条,对于教育学的未来有着直接的影响。原因在于,目前的学校教育系统基本上就是由学前教育、普通教育与高等教育三个阶段组成。在学前教育学、普通教育学与高等教育学这三者中,学前教育学与普通教育学作为教育学的组成部分几乎同时产生,但学前教育学迅速从当时的教育学即普通教育学中分化出来并独立发展,而普通教育学则逐渐坐大,成为了教育学的代名词。与学前教育学、普通教育学的悠久历史相比,高等教育学则非常年轻,甚至于直到今天也很难说其已经是一个得到普遍公认的学科。不过,伴随着高等教育的大发展,高等教育研究的迅速增多,高等教育学的出现已经是异军突起的事实。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正是高等教育学的出现,普通教育学在整个教育学中的垄断地位才受到了空前挑战,统一的作为基本理论的教育学的缺失才开始凸显,教育学的学科分裂性也再次呈现。

  多年前即有学者论及,随着教学论、课程论、德育学等内容逐渐从教育学中分化出去,传统的教育学将走向“终结”, [13] 今日学前教育学、普通教育学与高等教育学的“三足鼎立”对于教育学学科合法性的挑战将更为严峻。如果说高等教育学出现以前,由普通教育学代行教育学的职能还可以勉强维持局面的话,那么高等教育学出现以后,尤其是随着高等教育学的逐渐发展壮大,人们对于统一的作为基本理论的教育学的渴求将会越来越强烈。可以设想,如果未来相当长的时间内统一的教育学仍然无法出现,所谓教育学依然是普通教育学的代名词,那么教育学作为一门学科的合法性不但将受到其他学科的质疑,而且将受到学前教育学、高等教育学研究者的共同质疑。这种质疑只会加剧学科的分裂,最终将使现有学前教育学、普通教育学与高等教育学“三分天下”的格局制度化,历史上存在了几百年的“教育学”这一概念也许真的会退出历史的舞台。

(二)教育学的“能指”与“所指”

  无论历史上关于教育学学科地位与性质的争论有多少,教育学作为一门学科一直是客观存在的。如有学者所言:“教育学不只是一个异想天开的名称。” [14] 在人类的知识地图上,教育学有着属于自己的合法领地。问题的关键在于,在这片合法的领地上,教育学一开始就定位失当,先天不足,以至于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其学科领地不是处于荒芜,就是被别的学科所占领,从而使得教育学在学科制度化的过程中“起个大早、赶个晚集”。当诸多后起学科通过理论建构,纷纷完成学科制度化的进程时,教育学却仍然如初创时一样满足于作为师资培训的课程。那么,应然的教育学究竟应是怎样的状态呢?其应然与实然的差别何在,这种差别又是如何影响教育学的发展的呢?要回答这些问题就必然要涉及到教育学的“能指”与“所指”。

  对于什么是教育学,不同学者可能有不同的理解。但概括起来,不外乎两种观点,即教学之学与教育之学。所谓教学之学,即把教育学看成一门“教育儿童的艺术或学问”,限于研究未成年人的养护、管理、训练、陶冶和教诲等问题。如有学者所言:“无论是康德还是赫尔巴特所讲的教育学,按其德文‘ pädagogik '只不过是‘教育技术理论而已。” [15] 与之相比,教育之学倾向于将教育学看成是对教育知识体系的概括。在这方面,日本学者田浦武雄的观点比较有代表性,如他所言:“对教育进行学术研究并综合成一个理论体系,这就是教育学。” [16] 作为一门学科,教育学理应是“教育之学”,“教育之学”是教育学的“能指”;但事实上,教育学却一直囿于“教学之学”,“教学之学”成为了教育学的“所指”。即使后来在英语国家人们选择用 education 替代 pedagogy , 即便相关研究又从 education 走向了 educational sciences ,教育学在实然状态下依然是“教学之学”,其存在合法性依然主要是作为师资培训的一门课程。在这方面,不仅几百年前产生的学前教育学、普通教育学以师资培训、儿童教育为最终鹄的,几百年后产生的高等教育学依然以同样的问题同样的逻辑获得了学科最初的合法性。 [17]

  当然,以上分析只能是大致而言。细究起来,今天的教育学的含义已经日益多元化。教育学的“能指”与“所指”之间早已不是泾渭分明,更何况“能指”与“所指”之间也不必然矛盾。某种意义上,今天的教育学已开始从“教学之学”走向“教育之学”,并表现出一些积极的趋势,一些教育学者已开始逐渐摆脱实践的羁绊,发展出自己独特的理论。但无论如何,历史上正是教育学在“应然”与“实然”状态之间的隔阂最终导致了教育学的“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差异。教育学如果在起点上能够沿着学科的“能指”,始终关注“什么是教育”“教育何以可能”等命题,那么教育学也许早就拥有了完备的理论体系。但事实上,早期的教育学选择了“教学之学”的发展路向,从而导致其“所指”非“能指”,实然无法接近应然。再加之,教学受教育发展的阶段性与个体身心发展的阶段性的影响,从“教学之学”出发将永远无法达成统一的作为基本理论的教育学。

(三)教育学走向统一的可能与路径

  毫无疑问,目前的教育学是分裂的,统一的教育学尚未诞生就已趋于死亡。那么,在目前学前教育学、普通教育学与高等教育学“三分天下”的形势下,教育学有可能走向统一吗?如果能,又将如何走向统一呢?

  首先,必须将教育学与普通教育学正式区分开来,普通教育学必须有正确的定位,不能再“挟天子以令诸侯”。历史上,教育学作为一门学科能够存在并获得认可,某种程度上得益于普通教育学的发展。但无论如何普通教育学只是教育学的一个组成部分,普通教育学绝不能因为统一的教育学的缺位,而长期“霸占”教育学的位置。过去由于教育的发展主要集中于普通教育阶段,由普通教育学代行教育学职能的现状,尚未引起学者们足够的注意。今天随着高等教育学的兴起,普通教育学只是教育学的一个组成部分的现实开始引起人们对于普通教育学与教育学之间关系的质疑。但遗憾的是,在今天这种质疑仍然未能引起人们广泛的注意。究其原因就在于,目前掌握着学术话语权的教育学的研究者皆是普通教育学的研究者。在他们的观念里或潜意识里仍然认为教育学就是普通教育学,教育学的学术之根就在于中小学的教育实践。 ⑦ 毫无疑问,这种观念的存在将会阻碍统一的教育学的出现。教育学要想统一必须走出普通教育的局限,以整个教育作为研究对象。

  其次,教育学的学科知识必须转型,教育学的发展必须转向,即由教学之学走向真正的教育之学。作为一门学科,教育学历史悠久,但在人类知识的“盛宴”上,真正的教育学一直缺席,教育学一直由普通教育学代替。基于此种情况,如果彻底将普通教育学与教育学区分开来,使“教育学”虚席以待,是不是自然而然会促成统一的教育学的出现呢?笔者以为,统一的教育学绝不会自发产生。在学科发展中,无论是知识的转型还是学科的转向,都需要本学科从业者的积极努力与主动建构。那么,我们应如何进行教育学的重建呢?一方面必须重新界定本学科的研究对象,并以此为基础重构学科内涵。另一方面必须基于新的研究对象与学科内容,重构本学科的理论体系。具体而言,教育学必须对整个教育进行综合研究,必须不断追问“什么是教育”“教育何以可能”“人与教育的关系”“教育与社会的关系”等基本命题,并围绕这些命题重构学科理论体系。

  第三,教育学的重建应以学前教育学、普通教育学与高等教育学的重构为前提。与其他学科的发展轨迹迥异,教育学的发展可以说是子学科先于母学科成熟。基于此,统一的教育学的出现必须以现有相关子学科为基础。今天学前教育学、普通教育学、高等教育学都已客观存在,尤其是普通教育学与教育学之间更是存在着错综复杂的关系。那么,目前情况下能不能直接以普通教育学的理论体系为基础,同时吸收学前教育学、高等教育学的相关理论成果,构建一个统一的教育学呢?答案无疑是否定的。因为传统上教育学一直是教学之学,因此无论是学前教育学、普通教育学还是高等教育学其共同的学科旨趣均在于师资的培训与学生的培养。由于人的发展阶段的差异、教育发展阶段的不同,学前教育学、普通教育学与高等教育学之间很难找到共同点。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教育学能不能抛开学前教育学、普通教育学与高等教育学的发展现实“另起炉灶”呢?答案同样是否定的。因为离开了具体的学前教育、普通教育与高等教育的相关研究成果作为建筑的材料,统一的教育学只能是空中楼阁。目前比较务实的做法应是从学前教育学、普通教育学与高等教育学的学科转型着手,待这些学科转型成功以后,统一的教育学自然会水到渠成。值得欣慰的是,目前普通教育学与高等教育学的学科转型已经开始。普通教育学中原有的“教学之学”的理论体系正在被突破, [18] 高等教育学中原有模仿普通教育学的痕迹也正在被清除。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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