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院 李相禹
2009年7月29日，北京市"完善学前教育体制"专题调研组发布了一个数据，在入园难的背景下，大量收费低、没有正式注册的"山寨幼儿园"已经达到1298所，全市合法幼儿园的数量为1266所【1】。这是由官方首次以"山寨幼儿园"之名发布的关于民办非正规幼教机构的调查数据。
近年，"山寨"一词在中国经济、社会、文化领域蔓延开来，大有燎原之势。而今，"山寨"一词也进入幼教领域。目前，学术界还没有关于"山寨幼儿园"明确定义，但大多能形成这样的共识，即"山寨幼儿园"是指在现行教育体制之外的，由民间自发兴办的，不满足现行托幼机构注册标准而未能在教育部门登记注册的托幼机构。从教育体制的角度看，"山寨幼儿园"属于非正规幼教机构，也被俗称为"黑园"；从办园主体上属于民间自办园。此外，因其在外流人口流入地的大城市主要接受大量农民工学前子女，还有媒体将其冠以"农民工幼儿园"的称谓【2】。调查数据显示，"山寨幼儿园"已经占据了幼儿教育供给的半壁江山，成为不容忽视的一股力量。
异军突起的"山寨幼儿园"
近年来，学前儿童"入园难"问题已经引起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2009年"两会"期间，全国政协有16件、北京市政协有14件委员和党派提案针对学前教育提出建议。今年，市政协教文卫体委员会组织成立了"完善学前教育体制"专题调研组。根据调研报告显示，目前北京市户籍儿童共有37.4万人，到2008年底3岁以上城镇户籍儿童入园率达86.6%，远郊区县农村学前一年受教育率达94.6%，基本达到了普及学前3年教育的目标。1996年，全市幼儿园共有3056所，而目前全市幼儿园仅有1266所，下降了58.57%，加上"山寨幼儿园"，总量也不过2564所。根据有关部门测算，相对于近三年出生的近46万户籍（49%）和非户籍（51%）幼儿，现有资源仅能满足其中一半的入园需求。随着首都建设的快速发展对外来人口的吸引力，"入园难"的问题将更加明显。
2008年11月，北京师范大学学前教育专业的学生在北京的城乡交界处对民办非正规幼教机构现状进行调查，发现大部分"山寨幼儿园"地处城乡交界处，主要接受外来人口的学龄前子女。2009年，北京市通州区疾病控制中心的工作人员曾在甲流疫情蔓延期间，对辖区内幼儿园做过普查，也得到了类似的结论，通州区的幼儿园比实际注册登记的幼儿园多了近一倍。很多是集中在城乡结合地区的幼儿园，没有教委批准的办学资质。
"山寨幼儿园"的生存现状
现在，在家长心目中，最抢手的幼儿园是一级一类园，接下来就是一些单位办园、机关办园、企业办园等。除公立幼儿园和私立幼儿园外，就是这些没有经过教委审批的"自办园"。但同属"山寨幼儿园"，由于办园者的教育背景和办园理念的不同，既有地处外来人口居多且居住稠密的社区，面向流动人口子女、定位相对低端的园所，也不乏一些面向城市新建的中高档小区的非户籍人口的园所。办园类型上，既有微型的家托类的山寨园，也有规模比较庞大，实现连锁化经营的山寨园。
根据2009年北师大学前教育专业学生对北京城乡交界处以农民工学前子女为主要招收对象的低端"山寨幼儿园"的调查报告【3】，目前北京市的"山寨幼儿园"呈现以下特点：
- 在园所的房舍和基本设施方面，由于"山寨幼儿园"大多地处城乡交界外来人口居多且人口居住稠密的社区，园舍大多是在民居的基础上改建扩建的，房屋的设计和结构不太适合幼儿活动，普遍都没有户外活动场地。园所空间相对封闭，采光和通风较差。
- 在教育教学方面，教室环境布置单调，玩教具匮乏，为开展教学之便和迎合家长需求，开设的课程偏于认知，大多依靠一套教材实施活动。
- 在教师方面，教师队伍普遍年轻化，流动性较大，专业发展动机不强，教学技能欠缺，在课堂中更多时间是维持秩序，师幼之间的互动性不强。
- 在卫生保健方面：大多数园所都是几个班共用一名保育老师，对孩子的生活照料欠缺，没有配备保健医。没有配备消毒设施，缺乏严格的消毒制度。家庭式的厨房，难以实现营养配餐。
- 与家长、社区的关系：大多数园所对家长、对社区的外开放程度都比较低。家园关系中家长出于弱势地位，无法幼儿园的知情权和参与权。同业之间几乎没有交流，只是在居委会召集时碰面。
- 在经营管理方面，大部分园所的园长缺乏幼教专业背景，没有清晰的办园理念，缺乏科学规范的管理，收费大多在两百到四百元之间，能够维持基本运转。
"山寨幼儿园"的办学质量良莠不齐，家长们对此也褒贬不一。一些家长认为，山寨园的师资质量肯定不行，在设施、卫生等方面也存在安全隐患。与此同时，还有一些家长持相反意见，他们认为有很多自办园不能转正是因为教委严格的规模限制，并不是因为教学质量不行，相反一些自办园更看重素质教育，教孩子的东西很多。并指出，如果教委能够在严审其办学资质的情况下，放宽对规模的限制，会对改善入园难问题起到一定作用。著名幼教专家李跃儿在北京昌平区办有一所名叫"巴学园"的幼儿园，尽管其办学理念已经很是出名，但是她坦言：巴学园也是刚刚才拿到教委颁发的资质。也有幼教业内人士表示，北京还有一些不错的幼儿园由于经费有限，规模有限，还没有获得办学资质，但这些幼儿园在家长们的心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4】。
"山寨幼儿园"的未来走向
由于学前教育涉及教育、财政、人事、规划、建设、卫生、工商等多个部门，各部门间缺乏有效的协调机制，小区配套幼儿园的规划、建设、移交、使用及管理问题，未进行登记注册的"自办"园的管理等重点难点问题被长期搁置而难以解决。
北京市政协教文卫体委员会主任牛继升认为，虽然山寨园没有登记注册，但不能忽视它们的作用，它们确实解决了一部分儿童的入园问题，即便没有起到"教育"作用，至少起到"保育"作用。如果没有需求，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自办"园出现，关键问题是怎么管理。北京市政协委员李勇杰也认为不能轻易将冠以"黑园"的称谓，关键问题是怎么规范管理。具体而言，必须保证这类幼儿园儿童的"安全"和"卫生"这两项最基本的需求，并将学前教育纳入社会公益性的社会服务中，即不以营利为目的，满足老百姓最基本的需求。
可以预见，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山寨幼儿园"仍然会存在。教育行政部门应该鼓励民间发挥力量，对民间兴办托幼机构予以优惠和扶持，如园所房舍规划、税收减免等，同时联合人口计生、卫生防疫、妇女儿童等部门，掌握社区内流动人口学前子女的情况，向民间的托幼机构提供信息指导和咨询，引导社区内的幼教机构形成良性竞争、多元供给的发展格局。最终，推动弹性的非正规学前教育评价指标，合理而有效地推动和规范非正规幼教事业的发展。
注：
1．政协委员调查：北京"山寨幼儿园"数量超过正规园，[EB/OL]，新华网，2009年7月29日.
2．农民工幼儿园的非正常生活，[EB/OL].中青在线，2009年8月26日
3．本报告为2009年11月，由北京师范大学学前教育专业学生对北京市城乡交界处30余所山寨园所做的调查报告。
4．上个幼儿园为啥这么难，[EB/OL]，北京晨报，2009年7月31日
